Saturday, July 15, 2006

我的观影记忆(二)-------一样的春秋冬夏

大概是我上三年级的光景,厂子里启动了一项重大工程,要盖一座真正的电影院,选址就在原来露天电影院的地方,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不能看电影了,也失去了曾经玩耍的乐土,不过大家都很高兴,因为新电影院是值得期待的,有了这样的电影院,大家就不用害怕下雨,刮风,天寒和蚊子咬了。日子一天天滑过,有些孩子耐不住性子,在电影院即将封顶的时候爬上房顶观看,其中一个失足落下去,要不是正好摔在一张椅子上,估计不死也得残了,结果命保住了却留下了后遗症。没想到新电影院就在这层阴影下拉开了帷幕。

终于有一天,我们被带去参观了新建的影院,这当然是厂里认为的头等大事,在当时花了近百万为丰富职工的业余文化生活,现在想来还很感动,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那时体现得很充分啊!你们知道吗?当我迈进这个大空间是多麽激动嘛?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屋子,还是两层的,红红的幕布挂在明亮的舞台两侧,淡蓝色的墙壁做出层叠的造型,老师说是为了音响效果才做成这样的,墙上挂着音响,声音听起来棒极了。老师兴奋地说着,这里将来除了放电影,还会搞文艺表演,以后六一儿童节大家就在这里庆祝了。我闭着眼睛,想象着在这里看着电影,吃着冰激淋(那时冰砖已经淘汰出局,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今天麦当劳里那种蛋筒冰激淋,当然味道肯定不如麦大叔的,也只是用塑料杯子装着的);在这样的台上跳着舞,唱着歌,简直眩晕了。

新电影院结束了看露天电影的时光,提高了物质享受的层次,票价当然也不会是两毛钱了,不过在当时还是可以接受的,只是频率大大降低了。其实不是中国人不看电影,实在是电影票相对于大众收入过高了,我一直不明白的是,为什么那么多电影院宁愿把票价拉得老高老高,让诺大的影厅里只坐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人,也不愿意将票价降一降,让更多的人能走进影院。

还是回到我们的新电影院吧,记得老谋子的红高粱就是在这里看的,红红一片的高梁地里,我的奶奶坐着轿子走来,巩俐雪白的牙齿和红红的盖头,当时还是看不大懂,但我爷爷那泡尿却酿出了好酒把我逗乐了。还有一部印象深的,台湾影片《妈妈再爱我一次》,男主角是台湾版连续剧《鹿鼎记》中韦小宝的扮演者,不过仅仅在片头和片尾露了一小会脸。记得当时这部片子极其轰动,赚干了国人的眼泪,至少创造了我们厂影院有史以来最好的票房,我看的是最后一场,去之前,妈妈还为我准备了一条手绢,据看过的人说,一条都少了。那一场人可真多,连走道里都站满了人,大家全情投入,泪流满面,我当然也不例外,这么伟大的母爱能不让人感动吗?果然一条手绢不够用,我哭得连鼻涕都下来了。后来据说又导了一部《爸爸再爱我一次》,很遗憾我没有看过。

六一儿童节时,厂里会为我们免费放映一部电影,大都是革命片片,但都挺好看,像什么奇袭啊,我认为镜头、剪辑、剧本、表演在今天看来都是很成功的;还有地道战,地雷战,把战争拍得有幽默感些,不是比那些苦大仇深的要好看得多,人家法国人不也把纳粹统治下的虎口脱险拍得笑料百出吗?还忆起一部六一节放过的电影——孩子王,当时还不认识陈凯歌,只记得谢园傻傻的笑容,还有那篇学生作文,大致是,“我早上起床,刷牙,然后吃饭,然后背着书包上学,然后上课,然后。。。”课堂上有人笑出声,老师(谢园饰)却称赞他写得好。我心里琢磨着要是我们的语文老师能像谢园那样该有多好啊!我还可以写我在草地上玩,玩累了就躺下来睡一会,睡醒了就摘点野花编个草帽什么的,编完了可以捉两个蛐蛐逗逗,然后太阳落山,然后回家;或者我还可以写我来上学,上了一节又上一节,又上一节,又上一节,然后结束了早上的功课,下午接着上一节,再上一节,终于完了,我可以安心地玩游戏了;我还可以写……,哎哟,太多了,写什么都比写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给警察叔叔手里面或是,我看了小说红岩,被革命前辈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精神鼓舞,我一定要继承他们的遗志努力学习,为把我国建设成现代化强国而奋斗,或是,我要立志作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等等强些吧。

再后来,大家都买了黑白电视机,厂里又给装了闭路电视,港台片片如同龙卷风般狂扫大陆,远比电影院里的国产片片来得惊险刺激,还不用花钱,电影院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,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,我在这块的记忆是空白的。又有一段日子流行什么特轮电影,票价就更高了,很遗憾,我没能看过一部特轮影片。如今厂里的电影院还在,不过每次经过这里总有些物是人非的感伤,这里已经不再放任何电影了,只是每年春节团拜会,或是六一儿童节文艺会演时用用,再么就沦落到成为毛线展销会或是丝绸展销会的特卖场的地步,唉,怎一个“憾”字了得!

写于2003.11.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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