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nday, March 20, 2011

人到中年,身不由己

孔子云:“三十而立,四十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。。。”。对于斗娘来说,似乎全全都往后推个十年也未必如愿。

如果斗娘留在国内,混在高校,今天会是什么样子?如果斗娘没有生孩子,而是咬牙贷款再修个洋硕士洋博士,今天又会怎样?即使斗娘生了孩子,如果他健康的,跟其他孩子一样,又会是怎样?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,人生让人珍惜与遗憾的也是她的不可重复性,做了一种选择就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买单。有时想想这些心下难免凄凉,外加有点恨恨的不平衡感,为什么人家可以有天使般的孩子,而自己却连一次基本的睡眠都没有!

因为生养了一个如此特殊的孩子,给斗娘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数,让斗娘深深明白一个道理,计划赶不上变化,以后做计划时一定要把最坏的情况估算进来,但有时候,最坏的情况也不是可以事先明了的。

三年,一千多个日日夜夜,已经记不清是如何熬过来的。相信臭斗也如他娘一样,熬得艰辛,熬得迫切,只不过孩子容易忘却,享受当下,而做母亲的却总是沉在痛苦中,有时甚至有些愤恨周围普通家庭的不理解。这个年头如果再想去博得他人的同情,跟祥林嫂有何异!但是,人总是要找个出口的,于是按照专业人士建议去寻找相似病例的家庭,获得精神上的援助。努力过,可惜相似的家庭少之又少,至少斗娘这多年都没能找到一个,倒是找到了一本书Lifeon the Reflux Roller Coaster.斗娘这辈子都没读过这么长的英文书,却把这本书从头看到尾。每次翻开书都是泪流满面,泣不成声,如果不是有相同经历的人是无法体会这种痛彻骨髓的悲哀。

以前听人说,人的身体是很强大的,你看那些吃垃圾的乞丐,终年吃着这样的食物,慢慢他的身体就适应了。再比如睡觉,你如果常年无法睡觉,身体就会分泌相应的激素来调节,让你最终适应这种作息。斗娘开始不信,这三年,就像一个恶毒的咒语一样,斗娘什么都信了。不能睡,慢慢也就不需要睡了。

除了睡眠,还有腰疾,诊断出是腰椎间盘突出,斗娘一点都不吃惊,早在预料中了。这三年无时无刻不在疼,疼得缠绵反侧,疼得咬牙切齿,疼得恨不得撞墙。用电击过,用手捶打过,用按摩器按过,用活络油擦过,用热敷带敷过,腰上的那块皮肤早就变了颜色,可是腰痛还是形影相随,不离不弃。斗娘已经忘记不疼时是什么感觉了。近来胸口经常闷到痛醒,想来是身体一而再,再而三的敲警钟,但是斗娘除了熬些中药自我调养一下,还是撇不开睡不稳的孩子啊。

这个孩子带得斗娘像自残,但是没办法,是自己的娃,自己身上掉下的肉,推不掉,也割舍不下。朋友说,送回国让保姆带,斗娘说你们不明白。孩子痛苦时只认他妈,而对于臭斗来说,一岁半前的每一天,他不痛苦的时候可以掰手指算出来,那要保姆有何用?孩子根本不会要她。难道斗娘能视而不见,听而不闻,让保姆去抱着痛苦不堪,哭得歇斯底里的孩子吗?见识过臭斗的人说,别说保姆,你家请什么样的保姆,什么样的保姆都不会带你家这样的孩子!

还记得分分秒秒数着盼日子的时候,还记得有人说过了一岁就好了,然后是期待孩子快一岁;一岁到了,老样子,于是期待一岁半;斗爹不止一次见到过斗娘满有信心说,再等半年孩子就growout的样子。结果呢,几个半年过去了,孩子到现在才有点点起色,而在多次期盼都落空后,斗娘也明白一个道理:不要有希望就永远不会失望。那等到某一天,孩子突然好了,不就得来一个巨大的惊喜吗?

斗娘骨子里是个悲观的人,也很佩服斗爹的暴雨压头都不慌的洒脱,从某种程度上说,斗爹虽然不风趣幽默,但是这方面的确是高人一等,斗娘找斗爹也算找对路子了,不然双方都遇事慌神,家就真的要倒了。

人过三十,再回忆年青的时候,感伤难免,但更多的是自嘲吧。就像那首词“少年不识愁滋味,为赋新词强说愁,如今识得愁滋味,却道天凉好个秋。“。斗娘还没有到天凉好个秋的境界,只感到身不由己的无奈与彷徨。

用”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“来安慰自己吧,所有的苦难终究过去,冬天来了,春天还会远吗?

用斗娘很喜欢的蒋捷的一首词做三十岁就倍感沧桑的心路小结吧。

少年听雨歌楼上,红烛昏罗帐。

壮年听雨客舟中,江阔云低,断雁叫西风。

而今听雨僧庐下,鬓已星星也。

悲欢离合总无情,一任阶前,点滴到天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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